对话联众董事长：“斗地主”是如何成为正式体育比赛项目的

联众国际董事长杨庆。 东方IC 资料图

“联众不是当年的联众了，这是一个全新的智力运动全球领先的公司。但我们也更像一家商业模式的工厂。”近日，联众国际(06899.HK)董事长杨庆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专访时表示。

谈到对商业模式的创新和在竞技体育方面的突破，杨庆最得意的案例就是联众世界协助国家体育总局把“斗地主”（竞技二打一）写入了智力体育比赛名单。

“智力运动进入主流，联众是做出贡献的。”杨庆颇为自豪地说，“我们花了四五年时间，终于实现了推动‘斗地主’成为正式的体育比赛项目。”

杨庆称，国家发展智力体育事业有两个非常核心的诉求，一个是发展金牌体育，即培养赛事的顶级运动员去国际上争金夺银；第二就是全民健身，扩大棋牌运动的参与人数，推广中国传统棋牌文化。

“这两个口号喊了20多年。但在我看来，发展棋牌文化，一定要发挥互联网的力量。” 杨庆表示，联众世界发展智力体育最大的命题就是如何在中国棋牌运动的改革中尽一份力，不多花政府一分钱，还能吸引大量的社会人口参与其中。

从一项起源于民间的棋牌游戏到国家正式的比赛项目，其中最大的鸿沟就是如何形成专业的规则机制和保障比赛的公平性。

杨庆透露，在协助国家体育总局的这几年时间里，联众国际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其中包括为“斗地主”写出一套专业的竞技规则。

与围棋、象棋不同，扑克类游戏存在运气等因素的影响。譬如，如何通过规则消除“手气”等不确定因素对比赛公平性的影响，如何形成一套与之配套的比赛计分规则，以及形成世界顶级选手的大师分排名等等。最终，在联众牵头之下，草拟了一整套比赛规则，呈交给桥牌专家审核，最后经国家体育总局审批。

作为分赛区之一的联众，为了让斗地主的过程达到体育比赛的严谨和权威，专名建立了一个实名制的监控平台，以保障比赛过程中的公正公平。联众还引入了人工智能团队，研发出了不同难度的棋牌机器人，以防止选手在预赛中作弊。

杨庆指出，联众的工作不是在做游戏，而是在推广智力体育，体育的核心就是制定规则、管理体系，和管理机构一起做整个行业的推广。

2016年9月3日，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宣布，以民间趣味棋牌运动“斗地主”为原型的竞技二打一扑克，已成为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认可的智力竞技运动项目，并正式启动了全国竞技二打一扑克锦标赛（CCPC）。

目前，通过竞标，联众成为了国家体育总局竞技二打一（斗地主）的九个分赛区平台之一。其他几家平台分别是：腾讯、新浪、咪咕、在线途游、竞技世界、东方博雅、珠海达人、阿里巴巴。

“斗地主”进入体育比赛名录后，国家体育总局随后以类似的方法迅速将“跑得快”、四国军棋以及江浙地区流行的“掼蛋”也纳入了比赛系统。与此同时，麻将进入比赛名录的准备工作也正在进行当中。

“过去几年联众做了大量的铺垫工作，包括组建麻将世界联盟、申报世界智力运动奥委会的正式成员等。前面四五年的时间都没挣钱，直到最近渐渐看到商业化的回报，可以说联众进入了初步收获期。”杨庆说道。

近年来，棋牌类游戏市场进入快速增长阶段。腾讯、联众等均开始探索棋牌游戏向“竞技化、体育化”的方向发展，打通竞技、娱乐、产业生态体系，为棋牌全民化搭建更大的平台。

数据显示，2016年，中国棋牌游戏市场规模为58.6亿元，比2015年增长了48%。根据艾瑞咨询的报告，预计到2017年，中国线上棋牌类游戏市场份额将增长至86亿元，而随着政策的开放，资本的进入，这一行业在未来无疑将拥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但以棋牌发家的联众在经历了过去17年的起伏之后，其发展愿景早已不止于棋牌。2016年4月，联众世界首次披露游戏、电子竞技、中国智力体育、全球竞技娱乐及体育电商五大平台发展战略，从“棋牌游戏公司”向“体育娱乐平台型公司”蜕变。

杨庆称，联众是中国最早的互联网企业，棋牌是公司的DNA，游戏、体育、社交、竞技等多元化的业务是染色体。

联众世界诞生于1998年，作为中国最早的线上棋牌游戏平台，曾经风靡一时，与中国游戏在线、边锋网游并称为国内休闲游戏市场上的三大巨头。2002年之后，随着腾讯公司进入线上游戏领域，联众世界的市场份额遭到严重倾轧，发展遇到瓶颈。

2014年，联众国际一口气完成了一系列资本运作：向华人文化产业投资基金、空中网的注资；正式入股中国最大的网吧连锁机构网鱼网咖；并成功在港交所上市。2015年，又全资收购全球知名的智力运动品牌WPT。

根据联众2016 年三季度财报显示，联众前三季度营收 6.43 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 20.8%；其中，非游戏业务收入达到7545万元人民币，大幅增长125.3%。非游戏业务收入占据总收入比例超过11.7%。2015 年，这个比例是9.6%。

联众出事了！昔日棋牌游戏老大如今涉赌被查，这20年过得令人唏嘘

万万没想到，作为“国内棋牌游戏平台老大哥”的联众，会以这样的方式重回公众视线。

据公安部日前通报，今年4月，公安部指挥河南、北京、广西等地公安机关联合行动，成功侦破北京联众公司棋牌事业部利用网游平台开设赌场案，抓获联众公司执行副总裁秦某、棋牌事业部负责人徐某、大客户部负责人周某及“银商”张某等36名犯罪嫌疑人，冻结涉案资金6500余万元。

经初步审查，2010年以来，联众公司棋牌事业部下属“德州扑克”项目涉赌资金收入累计达3.35亿元。德州扑克是一种牌类游戏，可多人参与，玩家每人发两张底牌，桌面依次发5张公共牌，玩家用自己的两张底牌和5张公共牌自由组合，按大小决定胜负。

今日（5月9日）上午开盘前，联众（06899.HK）宣布公司股票从5月9日上午9时起停止买卖。并发布短暂停牌说明称，“公司短暂停牌，以待于切实可行情况下尽快刊发一份内幕消息公告，内容涉及中国相关媒体发布的宣称有关本公司若干雇员涉嫌从事不合法活动之报导”。

此前遭央视曝光：平台暗藏赌局

德州扑克类APP涉赌并非新鲜事。对部分业内人士来说，联众此次出事不算意外，而是“传闻终于得证”。

上个月，央视曝光了一款名为“扑克圈”的德州扑克App经营模式，凭借同时开近100个不同级别的房间，它每天可以开1000多个房间，形成了近万人共赌的庞大局面。

调查还发现，在这些具有赌博性质的手机应用平台里，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玩家俱乐部。这些俱乐部在玩家赌博时，还会收取一定的服务费来盈利，行话叫“抽水”。而一些所谓的玩家俱乐部，仅仅靠着“抽水”就可月入数百万。

而在今年2月，央视的另一起调查则以“联众游戏 聚众赌博”八个字为题，矛头直指联众旗下的德州扑克类游戏。报道称：

在广西玉林上班的小刘告诉记者，一场游戏一场梦，这就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不到三年时间，小刘在联众网络游戏里就输掉了160万人民币，那是他的全部家产。

小刘：“2014年至2107年10月，我在联众平台上一共输了160万。主要玩超级星、超级小丑、德州扑克、楚汉德州。”

进入联众大厅游戏页面，可以看到牌类游戏、麻将游戏、棋类游戏等各类专区。楚汉德州这款游戏，每局时间约40秒，但页面上的赌注之大令人惊讶，电脑为楚汉双方发牌，玩家选择一方下注，压中双倍赢回赌注，输赢的道具虚拟游戏币“万能豆”。

小刘说，他玩这些联众游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赢钱，但结果是越玩输得越多，越想赢回来输得越惨。

此次涉赌的“德州扑克”，是联众于2010年前后推出的一款游戏，但这并非一款简单的线上游戏，联众针对这款平台棋牌游戏还举行了多场线下赛事。2011年，联众签约著名扑克牌职业选手邱芳全作为《德州扑克》的代言人；2012年开始，联众承办了世界扑克巡回赛（WPT）中国站的比赛。

截自联众游戏官网

4月19日，联众游戏曾在官网发布公告称，为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净化网络环境，其于近期针对旗下产品展开自查自纠，自觉抵制和清除不良内容。其中，部分德州扑克产品将进行梳理整顿，以维护健康游戏环境。

每经小编（微信号：nbdnews）注意到，目前在联众游戏首页显眼处，游戏的分类里并没有“牌类游戏”。而在子页面更具体的游戏分类中，“牌类游戏”又找不到与“德州扑克”相关的字眼。

20年风云沉浮令人唏嘘

麻将、斗地主、象棋……如今许多人已习惯在闲暇之余掏出手机，玩上几把棋牌游戏。殊不知这一习惯的养成，少不了曾经“游戏大厅”们的耕耘。

而纵观联众20年来的风云沉浮，也不免令人唏嘘。

“年少成名”

公开资料显示，联众国际成立于1998年。这一年，腾讯在深圳成立，次年阿里巴巴在杭州成立，再过一年百度于北京成立。

彼时，马化腾、李彦宏、马云都还是业内不太知名的小辈，而联众创始人鲍岳桥则大名鼎鼎，与求伯君、王江民、简晶、王志东等人同为中国最早成名的一批程序员。

在2000年前后，联众世界风靡一时，“北联众、南中游”是当时众多玩家的口头禅。2003年，联众注册用户达8000万，其中会员100万，高峰同时在线人数40万人。可作比较的是，那一年搜狐的注册用户为6500万。

2001年，北京地铁内的联众在线游戏灯箱广告（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在接受南方都市报采访时，鲍岳桥曾坦言，当初创立联众时，一是资金资源不够，借了50万注册；二无行业背景。惟一的优势就是技术资源，创业的几个人都是长期从事产品研发工作。

鲍岳桥后来总结称：“当初国内互联网基础薄弱，游戏网站基本处于空白，而中国有特色的棋牌资源丰富，群众基础好，所以选择棋牌类游戏网站作为联众的发展方向。”

1999年，联众世界以500万元将79%的股权卖给了中公网。2001年，海虹控股通过收购中公网66.7%股权，直接控股联众世界。2004年，韩国NHN集团1亿美元高价买走了联众超过50%的股份。

迷失方向

然而，情况逐渐出现了变化，先是以盛大为代表的角色扮演类大型网络游戏崛起，取代了联众主营棋牌类网络游戏的地位，更多游戏玩家将时间用于大型端游而不是休闲游戏。

接着，腾讯推出的QQ游戏异军突起，短短一年时间，就将联众从休闲游戏市场第一的宝座上挤下来。随后在端游市场，腾讯逐步超越盛大、网易，成为大型端游市场的第一名。

联众大厅早期界面图

为重新夺回昔日的江湖地位，2006年，当时在任的鲍岳桥曾宣布联众更换新标识，并宣布公司“瘦身”计划——对于联众的非核心业务，全部采取外包合作模式运行。

但那年的腾讯仍然平稳增长。据21世纪经济报道，2006年第三季度，腾讯“QQ游戏”门户小型网络休闲游戏最高同时在线人数已经达到256万，当时联众同时在线为50万人。至此，联众似乎败局已定。

重整旗鼓

2010年，联众通过MBO(管理层收购)的方式，购回原两大股东海虹、NHN所持有的股份。与此同时，联众还对公司架构进行了调整，并任命原IBM大中华区高管杨庆出任公司联席CEO一职。

联众认为，自己没落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其产品没能跟随用户需求及时改变与调整，与其他竞争对手相比缺乏创新能力。为了重振旗鼓，联众开始调整战略模式——棋牌游戏+移动端，结合线上线下活动，成为联众复兴的关键。

2014年6月30日，联众国际于香港联交所主板公开上市，主营业务为棋牌、麻将等休闲游戏，按当天收盘价（3.75港元/股）计算，市值为29.4亿港元。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前文提到的德州扑克，就给联众带来了很好的收益，据联众财报显示，2014年，仅PC端的德州扑克贡献收入（1.17亿元人民币）就占到总收入的24.6%；2015年，这一收入增至1.72亿元，占到总收入的22.4%。

2016年开始，联众国际不再于财报中披露PC端德州扑克的收入情况，只公布用户每月活跃用户数（MAU），2015年至2017年，在联众平台上玩德州扑克的活跃玩家从58.6万一度增至82.2万，却又在去年掉回了57.8万。

按照公安部的通报，联众国际自2010年起便已涉赌，从时间上看正是其脱离NHN，重整旗鼓的初期。尽管公司公告将涉赌事件定义为“若干雇员涉嫌从事不合法活动”，但正如一位网友所说：

“棋牌游戏与赌博之间的界限，薄如片纸，一捅就破。”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4月19日界面曾报道称，文化和旅游部市场司对即将出台的“棋牌类网络游戏管理”政策做出重要提示，要求各平台立即停止德州类游戏的下载，并于6月1日前全面终止德洲类游戏的运营。与此同时，文化和旅游部也不再受理德州类游戏的备案及变更。

若这一消息最终得到证实，不仅意味着联众及其它以德州为主体收入的游戏平台将受到影响，可能还将波及整个棋牌休闲类游戏的生存和发展。

每经编辑 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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